听到母后叶梦清要项则立下不得娶妻生子的誓言,项则和项钊都无比惊讶,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关系到终身大事,项则脱口道:“微臣必不辜负皇兄、母后期望,一定尽心辅佐和儿。诚不诚心,不在誓言上。”

    他不想立这种“断子绝孙”的誓言,他还盼着早点成婚生子,带儿子去母妃陵寝祭拜呢。

    三个弟弟中,项钊最疼爱项则,自然也希望看到他成家,子孙满堂。

    项钊虽病得精神不足,也忍不住想为项则说句话,喘着气道:“母后,三弟十六岁,明年开春便可大婚。和儿才六岁,要等和儿大婚生子,岂非要至少等十一年。那时候三弟可就二十七岁,对外是三十一岁。”

    叶梦清闭上双目思量片刻,再睁眼时,眼睛里满是泪花,似乎心有不忍却不得不为之。

    她哽咽道:“则儿,你虽不是哀家亲生的,但哀家从未亏待你,视你如亲子。哀家知道,让你立这个誓言,是委屈你,也对不住先帝和温仁皇贵妃,但是哀家不得不让你立这个誓言。”

    项钊躺在床上,慢慢思量母后的用意。三弟现在口头上保证绝不萌发异心,可将来呢?和儿还小,在三弟的掌控之中,欲废欲立随他。将来三弟娶了王妃,他的王妃会不会想做皇后?他生了儿子,他会不会为了自己的儿子把和儿拉下来?

    如不斩草除根,总会后患无穷。亲兄弟也免不得互相算计。

    最好的办法就是项则暂时无后,等到和儿有了后代,差不多成熟稳重,能应对乱臣贼子,就算项则想要篡位,群臣也绝不允许。

    母后苦心孤诣,皆为长远计。

    想通了这点,项钊顺了气,便默不作声,且看项则如何应对。

    叶梦清继续凝视着项则,就像一个狠厉的女子折下一朵玫瑰花,一瓣一瓣吃进嘴里。她言辞恳切:“眼下皇上病重,哀家本不该说这些话,可若哀家不说,就没人敢说。古往今来,为了皇位,多少兄弟乃至父子互相残杀。于哀家而言,钊儿当皇帝和你当皇帝都一样,哀家都是母后皇太后。

    “现在已经是钊儿当皇帝,和儿是皇太子,那为了楚国千秋大业,就必须是和儿安稳地当下一代皇帝,否则纷争四起,楚国将民不聊生。则儿,哀家让你立誓,定了你的心,一来你会为了楚国,坚决保护和儿,绝不让景王、康王等人逼宫;二来一个无子的摄政王是不会被人污蔑的。

    “哀家知道,这么做对你不公平。可唯有如此,才能前朝后宫都安宁,楚国才会安定。”

    项则听母后费口舌说了这么一段长篇大论,心里头不是滋味,有些惊慌失措。他虽没有心上人,可也想过娶妻生子,享受平凡人的幸福生活。

    可母后要硬生生地断了他的念想,要他修身养性、克己无欲,一心为国。

    项则含泪看了看母后,不禁想,若是母妃在,她会怎么做?她会让我顺从母后吗?母妃一向性子软弱,多半会让我忍让。

    项则又瞧了一眼毫无血色的皇上,皇兄眼中原本还有些疑惑,此时却凝神细思,不再质疑母后的决定,这么看来,他也同意母后的说法。

    到底皇兄才是母后的亲生儿子,到了危急关头,母后想保住的还是他们自家人的荣华富贵和锦绣前程。

    叶梦清看出了项则的犹豫,以退为进,“当然了,则儿,你要是不发誓,皇上和哀家都不会强迫你。但谁也不敢安心,皇上会死不瞑目;未来十年,哀家更不敢安眠!”

    项钊不语,默认了母后的说法。

    话已至此,项则一时激愤,明知这是个坑,还是义无反顾地往里跳。

    他站起来,并起右手上的三根手指,满面泪水,眼神坚毅,字字铿锵地道:“微臣项则,身为孝昭皇帝之子,皇兄之弟,年二十,被封为摄政王后,必定忠心耿耿,全心全意辅佐下一代皇帝项中和,绝不萌生异志。在项中和大婚、亲政、生子之前,我项则绝不成婚生子!如有违此言,我短折而亡,我母妃温仁皇贵妃将魂魄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