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维安想起过去。

    他想起红月下的歌谣,想起从窗户外摇晃着垂落下来的黑色裙摆下的苍白赤足。再过一会儿,他又想起飘荡着雪白羽毛与悠扬圣歌声的一片白得刺目的世界,白得纯粹、白得恶心。

    【…你不适合乖顺地趴在我的膝上为我唱歌——你太肮脏、太卑贱,也太无可救药。地狱才是适合你待的地方。】

    【你属于地狱。你会把自己送进地狱。】

    “………”

    伊维安被恶心得睁开了眼。

    他躺在某个狭窄阴暗房间里的床上,身上的被子发着太久没见光的霉味。床边放着他的行李箱。昨天的折磨远胜过第一次,因为死亡是切实把那些折磨施加到了他真正使用着的身体上。

    所以现在,他浑身仿佛被马车来来回回碾过了好几遍般酸软疼痛得厉害——尤其是身后的某个部位。

    “…该死的混蛋……”

    身体上的折磨对他而言并不是最难接受的,他更痛恨的还是对方趁着他丧失思考能力时逼他与之结下的契约。毕竟,他既不希望自己的灵魂落到地狱里的家伙们手中,也不希望落在死亡手里。

    他可不认为死亡会比那位地狱主君待他更加仁慈。

    一群恶心的傻/逼,

    他艰难地撑起上半身,垂下眼来嫌恶地看了眼自己裸露的手臂上留下的痕迹,在心里冷漠地这样想道。

    祂们就爱这样,那些天上和地下的傻/逼。

    只接受自己把人的命运和灵魂当玩具摆弄。而一旦有人反过来耍了祂们,祂们就会发疯,并费尽心思地一定要让人好看。

    “哼…你会后悔的。死亡。”

    他把右手覆在左手手臂上,开始给自己用治愈术清除身上那些碍眼的恶心痕迹。

    “我的灵魂没那么好拿。你总得付出点代价。”

    想从他这得到什么东西,就必须给出至少十倍的代价才算公平。

    “……我会利用好我们的契约的。”

    治疗刚刚开始一分钟,有人推开了这个狭窄阴暗房间的门。

    脱下了警帽和外套、把衬衣袖子挽到小臂处的棕发年轻警员端着盆热水进来了,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上的人裸露的上半身,以及还留在上面的格外淫靡的痕迹。

    “——您、您醒了…!”

    年轻人立刻紧张了起来,甚至不敢去看那些留在苍白肌肤上的青紫的指痕与掐痕。但他的性格让他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低着头格外心虚地在想避开对方目光的情况下坦白与剖析自我犯下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