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遐本意是从洛阳一路向南,到了最南边见了海,届时若有意就到海南那边的飞仙岛去见一见那位天外飞仙的白云城主。

    但她六月到了江南,就被绊在了扬州,不曾行进已两月有余。

    一个四处游走的浪子若被绊在了一处,那一定是出现了一个姑娘让他愿意自囚在她身边。不仅是男人,女人也一样。

    扬州小楼里的男人牵住了她的双目与心神,于是就顺从本心留了下来。

    天气已入秋,夏日的潮热仍勾连着缠绵着不肯离开,盆里的冰块寂静消融。听着耳边有些凌乱的琴声,温和雅致的男人伸手按住了琴弦,有些无奈道:“操琴多是兴之所至,容遐如今反复练习,倒是有些枯燥了。”

    “我怎么忘了你听觉极敏,以我这半桶水不足的能耐,听到耳里只怕是魔音乱舞。”容遐盯着眼前的七弦琴,难得有些暴躁。“天资愚钝,真是辛苦公子了。”

    公子笑笑,熟练安抚:“不必妄自菲薄,较之月前,已然好了很多。只是弹琴为乐事,若是为此苦恼,扰了心绪,岂不是违了本意?”

    “城外隐云寺的早桂该是开了,正巧城中烦热,在下有幸与姑娘同游?”

    姑娘眨了眨眼,笑语嫣然:“固所愿也!”

    兴之所至,两人当即牵了马出城。

    较之扬州城内,隐云寺果然多了几分凉意,远远便能闻到浓郁的桂香,清风一送,令人心旷神怡。

    山脚小道上,花满楼勒住马儿,慢悠悠往上走:“若不是容遐,我竟不知辜负这月中仙子多年。”

    容遐有些意外:“你久居扬州,竟也没来过?”

    “大约正是因为久居扬州,才没来过。”花满楼笑:“今日才反应过来,这扬州的风景,我竟是视而不见了。”

    “你这算不算恃宠而骄?”容遐控制马儿并进,闻言笑道。

    “你要知道我也会心生懒惰的,有时会觉得日子枯燥无趣,又提不起性子出来走走。”他转头看向姑娘所在的方向:“所以,你来拜访,我很高兴。”

    他这是察觉到了她这几日的心绪不平。

    许是太过温柔的态度,让容遐直接说出口:“我虽不曾吃你的住你的,但日日来,还是会担心是否让你感到困扰。”

    花满楼一愣,随即有些好笑:“不是你执意端茶做了我的学生?”

    与花满楼渐渐熟悉之后,容遐又见他弹琴,看的心痒,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给花满楼递了一碗茶,说要跟他学琴。花满楼并不以为意,言她若愿学,自是不吝教导。

    但平日里两人并不提这有实无名的师生名分,花满楼又道:“除开这一层,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容遐摇摇头,该怎么跟他说,第一眼就心动的人没法做朋友。

    若非她存了私心,本不该如此惴惴不安。

    容遐心思烦乱,无意答他这句,自然也就错过了花满楼微弯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