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树木渐渐枯黄，林中显得萧瑟，街道上却是热闹极了，商贩吆喝着，人来人往，却少有人停驻。
秋浓最喜这种氛围，听着外边的声音就忍不住掀开床帘探出头去，小脑袋搁在窗子上，一摇一晃的，眼睛亮晶晶，心情不错，早上的郁结已烟消云散。
马车停了下来，芷晞不悦地皱眉，刚想问发生了何事，马夫已经开口：“姑娘，前面躺了一个人。”
芷晞还没说什么，秋浓已经伸长脖子去往，惊呼道：“汧婳！”然后急匆匆下了马车。
芷晞这才探出头，地上确实躺了一女子，身着红衫，看不清面容，想必就是秋浓口中的汧婳，周围有人停下，看了眼又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赶路。
芷晞叹了口气，说道：“将人扶上来吧。”
秋浓就等着这话，忙将人扶了上来，芷晞这才看到她的面容，是一个长得不错的姑娘，身上看不出血迹，也不知是不是红衣掩盖住了。
芷晞跟着神医也学了些医术，虽说算不上精通，伸手探向她的脉搏，见秋浓紧张地盯着她，无奈说：“别担心，只是晕了过去，想必是太累了，又不曾进食。”
应当是刚倒下不久，若不是遇上她们恐怕再晚一点就会被云良阁的人抓回去，到时可就真惨了。
汧婳过去的几十年过得极为辛苦，出生在穷苦的农民人家，父亲重男轻女，刚出生就被扔在树下，好在母亲发现将她捡了回去，没过几年，母亲就去世了。
从她记事起，就只有父亲的毒打辱骂，她常常缩在角落，默默流泪，一直想不明白为何父亲如此不喜她。
直到十三岁那年，那天晚上父亲回的很晚，她永远都记得，那晚的月亮有多圆，月光洒下来照在窗子上的形状是何模样，父亲推门进来时，没有谩骂，难得地对她展开了笑颜，手里提着两坛酒。
父亲斟了两碗酒，一碗放在她面前，和气地说：“喝喝看。”
她以前从未喝过酒，但是父亲难得的示好让她无法拒绝，酒入咽喉，辣得她嗓子疼，呛得咳了两声，父亲却是笑了，“这可不行，酒你该会喝的。”
父亲也没再让他和，只自顾自地喝着，时不时意味深长看着她，发出让她无法理解的笑容，嘴里念叨着“好”“你总该会喝的”这样的字眼。
她看着父亲慢慢倒下，耳边是绵长的呼吸声，外面是皎洁的月光，似乎比之前更亮了，洒在父亲脸上，是那么的温柔，她当时就在想若是父亲能一直这般躺着也不错。
她鼓起勇气拿起刀，手微微颤抖，紧紧攥着，慢慢靠近父亲，耳边呼吸声越来越大，眼前似乎模糊了，有什么东西滴落在手上，低头一看，哦，是眼泪，她终究是没能下得去手，后来她无数次后悔当时的心软。
第二日醒来，脂粉味扑鼻而来，不再是腐朽潮湿的味道，眼前是完全陌生的地方。
中年女子扭着腰走进来，脂粉味更加浓郁，红红绿绿地衣服晃得她眼睛疼，她似乎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连中年女子拿出一张卖身契亮在她眼前，她也没有什么反应，当时她怎么想的呢？
哦，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到了另一个火坑，有什么要紧呢，她的命不就是如此低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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